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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9 我能夠拼出的你我的關系,並不像你所說的那麽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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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9 我能夠拼出的你我的關系,並不像你所說的那麽疏離

柏鏡川將整個技術部離職的男員工都打包平移至 2028 項目組,至此,除去一名跳槽外,才華橫溢的男孩們無人失業。搬走的第一天開始出現磁暴,諸多電子設備失靈,新聞播報天文愛好者將收獲不同於往常的風景。阿基拉的小男友已經抵達前線,紫色的極光前所未聞,要去給他錄制一份特別的禮物。阿基拉卻在跳腳:“禮物什麽,為了看熱鬧他六點的飛機就走了!不過我印象裏你也去北極村玩過,怎麽很快就回來了?也沒聽你說起看沒看到極光?”

連珠炮的問題姜幻也不知道如何解釋,總不能告訴阿基拉她在 24 小時之內坐了三種交通工具,千裏迢迢見了喜歡的人,又和他相擁瞬移回到上海,動畫片才能這麽寫。阿基拉看著灰暗的天空:“天色又暗了。最近很奇怪,我昨晚一整夜都很精神,還做了特別的夢,像《盜夢空間》一樣,醒來記憶排序都是顛倒的。讓我回憶每份工作都做了什麽,我都要用很長時間了。”

“上班這麽瑣碎又喪氣的事情,本來就會忘記。”

“不是哦,不太一樣。我有種強行被刪改記憶的感覺,我可是極致 J 人,腦子裏有表格的那種,不會錯的。”

阿基拉是非常堅挺的主美,審美優秀的同時是時間管理大師,姜幻會被質疑但她絕對不會,每一項工作都有最清晰的表格,PM 最不敢跟阿基拉對排期。能讓阿基拉有這樣的感覺,肯定不只是直覺。

她最直觀地感受到的異樣是溫離的朋友圈,發出的圖片帶著的都是廢土風和空靈風的新一季服飾,活動結束卻單獨發了一張風景照,裏面有半個人影,被延時鏡頭拉得很長,修長的身形和不經意看著鏡頭的眼睛,姜幻一下就認出這是端木玄。但想要再次確認這張照片時,溫離已經刪除了。

阿基拉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看到柏鏡川了嗎?”

“沒有。”

“好煩啊,總會遇上他不在。他又不需要拯救世界,只需要在釘釘點個確定,為什麽不回我消息!”

柏鏡川經常消失,這也是她早早就意識到的事情。

昏暗的天色還在持續。

仁武路到了春天,整條路都光禿禿的。姜幻敲開單迪蒙的門,單迪蒙正在電腦前演算,他並不驚訝,只換上溫柔的笑容:“你來了,餓不餓?”

永遠那麽細心。姜幻搖了搖頭:“好久不見,我……有事情想問你。”

“不急,還有時間。我一直在畫的地圖今天終於畫好了,設計到建模再到能夠成功運行還真是花了不少時間,想邀請你一起逛逛。”

“就是為了這個熬白了頭發嗎。”

單迪蒙並不正面回答:“比起睡眠,做出這個,我覺得值得。既然是帶你游覽場景,用手柄怎麽樣?”

兩個人坐在小小的魂室一時無話。初始場景是在新都的街頭,十字路口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過去都像迷宮,這是姜幻最開始時對游戲場景的期待——“都已經是游戲的都市了,一定要像迷宮,通過箱子或者木板可以上下攀爬;還是要有鐵網,這樣就可以有走投無路構成對峙的情節;不能完全露出天空,太晴朗的地方沒有陰濕的角落滋生細菌,就不會有沖突……於是這座城市有通天大廈,俯視的角度是迷宮一般高矮參差的房子;有頂層富庶的享受最優質采光的富人懸塔,就有植根地下經常漏水生苔蘚的窮人樂園。窮人樂園有太陽,有貓和自由踢球的孩童,富人區的少爺小姐們蒼白,乖戾,基因編碼出生就在大樓中存檔,於是他們既怕死又不怕死,隨時可以召喚人生重來。這座城市毗鄰的四個方向都由其他族群構成,雪山十分熟悉的村民載歌載舞,正在慶祝明尼鎮的火把節;另外三個方向不由分說也都是完備的場景,仿佛已經沈睡很久,就等待完全的城市被姜幻檢閱。

如果這個地方是全息的,那麽這裏將成為一個功能性非常強的生活社區。人們可以住在賽博世界,一切都可以用金幣購買調節,只要人的評分跌破 4 分就會喪失行動權,但又有和現實世界類似的自然風光,壯闊優美,可以擁有不同的居住體驗。按照以往,姜幻會非常激動——能在一個地圖中看到恢弘的風景,特殊地貌形成的奇觀,還能看到熟悉的都市,享受更便捷的生活……

現在她十分安靜,醞釀著如何向單迪蒙開口。單迪蒙靜靜分享這座城市:“你喜歡這裏嗎?”

姜幻沒明白單迪蒙的意思。

“有很多你熟悉的東西,進去看看。”

姜幻拿著手柄看著街角的二層快餐店,仁武路的櫻花,買泡泡機和氣球的商販,逛過的二手相機店,沖洗膠卷的暗房……就像是把姜幻在上海喜歡的店鋪,逛過的公園和曾經創作過的場景都搬到了這裏。如果其他的都是推測,那麽停在教學樓前超大的櫻花窗,就絕對不是制作的巧合。整塊的落地窗長廊外是盛大的粉櫻,地面是反光後也映入櫻花花瓣,陰雨天氣自帶柔焦,她腦海裏是跑上樓梯急匆匆的腳步,緊張又迫切的喘息,停下時看到的溫柔的單迪蒙,和置身景色時心跳加速的不知所措。

這部分記憶並不在腦海中,但這個場景令她心悸,總是止不住想到如夢核一般的片段。

“這就是你花費幾年時間在做的東西嗎?”

“嗯,做成了游戲場景,是不是很有趣?”

“可能不只是游戲,我在夢裏見到過。”

單迪蒙笑了:“你我心有靈犀。”

“這不只是游戲場景,對不對?我只是通過做夢進入這裏。我還會和柏鏡川一同在裏面找到過去的故事,裏面有戀愛禁區的主線故事,還有我們一起去過的地方……像是不同時空的新世界一樣。如果我沒猜錯,這裏應該有次元通道,雖然我並不知道怎樣打開,也許是挪開床,或者地板可以拆開通向地下世界,或者電腦是次元屏幕……”

“你的想象力很有趣。”單迪蒙完全否認:“不愧是會講故事的人,能猜測得如此生動。”

姜幻繼續用手柄操控人物向前走,畫面停留在城中心的大屏幕上,一個粉色雙馬尾的女孩正在唱歌。魂室裏一直也擺著個粉色雙馬尾的娃娃,是單迪蒙非常愛惜會經常換衣服的寶貝。姜幻開了口:“我也想給你看點東西。”

姜幻拿出畫板,一邊調整畫布大小一邊在畫,選了自制的筆刷畫出輪廓,流暢地勾出頭發曲線,又調出了和電視中畫面同樣的粉色,屏幕裏雙馬尾女孩的形象很快出現在眼前。單迪蒙淡淡地看著,不展露任何表情。

“我畫得像嗎?”

“幾乎一模一樣。”

“因為這是我自己做的筆刷,顏色也是固定色號,只有我才會一直用這個粉色。”

房間十分安靜,電腦風扇發出轟轟的雜音。單迪蒙只等她繼續說下去,甚至有點期待:“你想起什麽了嗎。”

“沒有。只是拿起筆就有肌肉記憶,筆刷是我自己做的,顏色一眼就認得出來,唯獨對這個雙馬尾女孩的故事沒有印象。”

“既然如此就別想了。”

“單迪蒙,你也是這座城市的一部分嗎?”

對方沒回答,有客人站在門口,拉開門看了看裏面,又悻悻地關門離開。風鈴叮當,姜幻一直等著單迪蒙回答,他只笑了笑:“我並不屬於任何地方,我只是在仁武路上的老板,你願意打開門走進來,就是我的客人,無論你想買什麽,願意信任我,就是我的朋友。”

“能不能告訴我,之前我們是什麽樣的關系?”

單迪蒙的眼神裏閃過一絲不自然:“很親密的朋友。”

“這張漫畫,要我繼續畫下去嗎?”

畫筆停在粉色漫畫少女旁邊,稍微一畫就會有流暢的曲線出來,勾勒出發絲和臉頰。如此快速地勾線和填色不會畫得很精致,單迪蒙沈默地看著,似有期待,臉色又越發陰沈,猶豫中閃過悲傷,唯獨沒有阻攔她。

姜幻沒有畫得很具體,但一個穿著水藍色襯衫和白色 T 恤,溫和又幹凈的少年被畫在了粉色少女旁邊。姜幻苦笑著說,我不知道他該是金色短發還是黑色,但一定是和青春的浪漫相關的顏色。

她把畫板翻轉過來,寥寥幾筆勾勒出了兩個人的神態,男孩的眼神很溫柔,目光落在女孩身上。短暫的驚訝在單迪蒙臉上閃過,

“你想起什麽了。”

“是推斷出來的,我沒有任何記憶,但人做過的事情會留下蛛絲馬跡,我可以猜。”姜幻試探成功:“你說‘想起’,所以你也知道我並沒有這段記憶嗎?”

她的任何問題都不會換來單迪蒙的回答,甚至都沒有躲開她質問的眼神,只等她繼續說下去。姜幻感到悲哀:“這是我的畫風,筆觸是不會變的。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本漫畫,也不知道其中的故事,但我記得這是我畫出的角色,粉色頭發的少女,更奇妙的是,當我畫下女孩時,另一半就自動會畫出來。”

離謎底越來越近,單迪蒙平靜地等待著,像是第一次聽如此新鮮的故事。

“我不知道你的原名是什麽,但我喜歡過你,我們曾經是戀人,這個漫畫和你有關,對不對?”

有風穿過堂廳,如果仁武路的櫻花樹還在,現在應該是落英繽紛的街景。

“抱歉。我的確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這樣說令我很困擾。”

姜幻和單迪蒙隔著一步半的距離,像站在不同的時空,即便很近,卻不可能再有交集。她朝著休息室的方向走去,打開了裏面的門——

原本還是拉著窗簾的休息室的小房間變成了有著大頂棚的破舊維修站,陽光從棚頂傾瀉,門開著,與現實世界完全不同的風灌了過來,帶著灰塵和鐵銹的味道沖開魂室的門,風把房間裏的紙頁和小物件帶起,紛亂地阻隔兩人的目光。單迪蒙沒有躲閃,眼底充滿了悲傷——他這六年間從來沒有用過這樣凝重的眼神看過她。

休息間的那扇門不再是通往拉著窗簾的床墊,而是直接連通現實和數字的魔蕪城的通道。姜幻看著單迪蒙,似乎等他給出合理的解釋。

“你在做的事情,關乎我的生死嗎?”

“雖然我很想說和你有關,但這自始至終是我個人的研究,你是自由的。”

“問我對新的世界感不感興趣,是想帶我過去嗎?”

這句話把單迪蒙逗笑,但他目光陰冷:“你的猜測很有趣,但我能怎樣帶你過去。”

另一端的世界顏色豐富卻壓抑,金屬巨大的碰撞聲音傳來,基礎設施還在維修加固。這是看似再正常不過的賽博世界,但實際上雜糅了多少現實中的場景,當事人都清清楚楚。

姜幻的腿在發抖。

單迪蒙淡漠,看樣子不知情:“你的身上的確意外有點多,也許造成了誤解。但新的世界從來都不會被單獨的個人意志所改變。你可以懷疑我,但我只是普通的守門人。”

“比起被保護著安穩地活著,我更想有知情權。是不是只有關乎我的生死,才會令你失去理智?”

天色暗到近乎黑夜,單迪蒙起身:“回到公司,或者幹脆回家吧,留在這兒不安全。”

“單迪蒙,後天晚上九點,我在仁武路的街口等你。如果你有什麽想和我說的,就來見我,我會等你。”

手機裏依然在直播著磁暴的消息,今晚會有數據紊亂的情況,地鐵已經出現了故障,並且有街區停電,市民活動正在遭受影響。姜幻站在十字路口等待,看著三年以來長成的樹苗,風景已經和之前完全不同。她試圖回想三年前發生過什麽,哪怕阿基拉都記得她和單迪蒙的過往,唯獨她像洗腦一樣忘得幹幹凈凈。

她不甘心。九點鐘一過,她開始無端地緊張,手指都跟著抽筋。手機除了工作消息之外安安靜靜,單迪蒙的店就在一公裏開外,但都關著燈,住所也一樣,他不在。

九點三刻,街道安安靜靜,旁邊的店員在說高架整條路的車都堵著,因為新能源車的系統受磁暴影響暫時癱瘓,路上鳴笛一片卻動彈不得。姜幻想,也許單迪蒙也堵在路上,來不及趕回來見她。

和他們相處的時間內,她總需要等待。

十點半了。她把限制定在十一點,是因為她知道單迪蒙足夠狠心,會真的讓她等一夜,但用一夜來消化單迪蒙不願袒露事情的真相,未免有點太丟臉了。她在路上繞了幾步,試圖保持清醒,醞釀了一肚子話想跟單迪蒙講,單迪蒙沒有出現。

十點五十分,電話突然響起——是柏鏡川:“你在哪兒?”

“仁武路的路口。但答應我,11 點之後再來好嗎?我有約。”

就如同她所想的,錯開不能見面的時間,柏鏡川或者單迪蒙一定在魂室門後的世界。

拖到十點五十五分,單迪蒙拿著車鑰匙下樓,從後面繞過隧道和街區,正好需要五分鐘。他絕對不是需要看姜幻是不是真的等著而出現,也沒有所謂的“真相”需要和姜幻講。磁暴的天氣會有很多人失眠,還會莫名覺得反胃,對市民來說只是星象的變化而已,睡醒了又是新的一天。

他的計劃還在平穩推進,這不是只關乎一個人的生命,而是千萬電子生命能夠活下去的夢想。

單迪蒙的車子停在信號燈前第一輛,還有三秒鐘的黃燈可以直接沖過去,而他選擇踩下剎車靜靜等待。遠處姜幻和柏鏡川碰面,歡喜冤家一樣伸手摸腦袋,摸不到就一直追,打鬧著在花壇邊轉圈,單迪蒙打開車窗吹風,燈光落在他臉上,仿佛想起了很多似曾相識的夜晚。

他曾經拉著姜幻的手順時針轉圈,用相機錄下了視頻。第一視角看到的姜幻還是粉色頭發,沒有嬌嗲的女孩子氣,只是單純放松地在他身邊做小孩。她笑著說,單迪蒙,你不要用相機遮住臉,我看不見你了!我的臉肯定畸變了,要拍也留點好照片給我……

人最能留住記憶的是味覺和聽覺,視覺是另外一套系統,唯獨不和記憶深度綁定,最難忘掉的反而是災禍,人們經常說 12 小時內不要入睡。單迪蒙很怕忘卻,所以有面館,姜幻所有喜歡的味道的鹵水和澆頭她都有;唱片店有個小小的二層隔開,上面的音樂都是和姜幻一起聽過的,平時不供訪客打擾,因為極少數尋求平靜的時候,他會在上面聽歌,鐵盒裏裝著一沓拍立得,老 DV 的磁盤,幾本漫畫小冊子,還有一枚費列羅紙疊成的戒指,疊得很精致卻很脆弱,怕紙被揉壞,他很少碰。

姜幻那句“只有我有生命危險,才值得你舍去理智”一直回蕩在耳邊。

她選擇這個時間等在仁武路路口的理由也十分簡單,這是他賴以生存的街道,也是初次踏入現實世界時見到的第一個風景——23 點 01 分,在他邁出第一步時,姜幻騎著自行車沒能認真看路,整個人摔離自行車,他下意識地張開懷抱,女孩和晚櫻一同跌進他懷裏。他想要發明能夠錄制視頻的眼珠,也是因為那一瞬間在腦海中慢放了很多次,姜幻的瞳孔中映入一朵完整的櫻花,他很難忘記,已經成為他心中珍藏的琥珀。

磁暴的夜晚,數據紊亂的夜晚,姜幻想起了他們初次見面的時間。

礙事的不是我的猶豫,我的掩藏,是我無數次的決斷。最感性的人做最理智的選擇,但我從不後悔。

紅燈變為綠燈,只要他直接開過去,在路邊停下車就可以破壞正在嬉鬧的新晉情侶。但單迪蒙在無人的街頭加速,從兩個兩人站著的位置旁邊開了過去,帶過了一陣風,吹起了姜幻的裙擺和柏鏡川的衣角,街巷恢覆安靜,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

PS:小張來啦!最近可能會進一些幻想劇情,木有難度,大家閱讀辛苦啦!總的劇情應該是和《軋戲》《失笑》差不多的量,在努力更新中(偶爾也會卡一下思考世界觀怎麽鋪開更有意思,有點慢,謝謝大家等待 QAQ)歡迎加入書架投推薦票,今天也等大家來聊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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